2017年4月28日 星期五

淺談兒童故事中的「辨體」

自從之前在《狐說八道》第三集丟出「兒童故事是否能辨體」的想法後,好像在腦海中打開了潘朵拉盒子,在筆記本寫下了好幾個問題,愈想愈深入迷宮,盤根錯覺,謎霧重重。我沒讀過兒童文學所,書讀的駁雜不經,容易分心,過目即忘,因此學識既沒廣度也沒深度,但既然已經抄下來,試著思考一下才算是對自己有交代,有沒有結論都無所謂?

Q1:什麼文本算是「兒童故事」?
A1:第一關就卡住了。如果要狹義看,主要是中國圖書分類法中的859.4859.6,以及各國文學中的.59都算是,但這部分是純文學,如果利用故事來摻入散居各大類的非文學類知識呢?《文心雕龍》提過「文筆之辯」,就是在區分純文學,其實自古以來文學本來就會和其他領域有交集,因此更重要是回歸到適不適合兒童閱讀的正統界分,這也有問題,適不適合會因人而異,有大人的角度和孩子的角度?大人和孩子的看法多有不同,對此也會牽扯出另一個問題「小說算不算兒童故事」?而且小說還有分短中長呢!

Q2:作品與辨體誰先誰後?
A2:是先把作品撈出來,再歸納出辨體的標準,還是先設立好辨體標準,再進行對作品的檢驗?這一題很難有標準答案,因為作品時時推陳出新,經常出現不同形式,跨媒介的常識,因此辨體會是浮動的,就像是個資料庫,隨時會新增檔案。

Q3:非文學類文本裡頭有故事,能否進行辨體?
A3:這一題是第一題的子題。如果有故事的要素:情節、人物、場景、對話,就能夠納入,但這些作品的文學性大多較低,因為他們寫這些故事,不是進行純文學的活動,而是為了佐證知識性的議題,例如《神奇酷科學》。但學生界廣受歡迎的,韓國作者的《少年偵探CSI(台灣麥克出版)中,故事比率比知識介紹多,雖然分到自然科學類,但文學性會比《神奇酷科學》來得高。張文亮教授的草上飛系列,我就不認為是兒童故事,因為內容是師生討論科學,是類似對話錄的體式,缺少故事情節。

Q4:辨體是只有將文本的題材分類,還是也牽涉寫作風格?寫作修辭方式?敘事手法?篇幅長短?
A4:當然應當包括,古代文論家建立自己的辨體體系時,經常都包含文體論、作者論、創作論、風格論、批評論,混雜的很兇,但如果一次要處理所有問題,一定是很困難的,最好一樣樣來。目前筆者只想處理文體論,將文本的題材進行歸納,光這個問題意識,就已經有許多纏在一塊的模糊地帶了,等一下後面會有例證。

Q5:搞不好都是你在這裡寫得很爽,作者在創作時,哪會去預設我的書要被別人怎麼歸納?
A5:這個問題不能否定的太早。當然作家創作時,大多不會先設想我的東西會被後人怎麼分類,然後按照這個框架下來進行程序,就像南朝詩人創作邊塞詩,也不會預想後人會把他們的這些作品歸入「邊塞詩」。但我相信他們當時一定有意識到這是一個新開發出來的獨立領域,否則不會有那麼多人投入與質量。
當然王維孟浩然也不會預想自己是田園詩派,高適岑參也不會設想自己是邊塞詩派,那都是後人的看法。同理可證,辨體本來就是後設認知,我的分法不見得作者會認同,或者其他人認同,當我構想出一套標準時,必定也會經由其他批評家檢驗與攻訐,這本來就是批評論中的正常現象。因此如果這個問題成立,那批評論,也就是所謂的讀後感就沒有存在意義了,閱讀元素中的讀者角色會消失掉,這是不合理的。
另外從作者角度看,誰又能確定作者在創作過程中,會沒有預想什麼標準?誠然,創作是一種快樂與自由的行為,但怎麼可能會沒有預想我想要表達什麼?一個好的作者,定然會先思考我的作品要傳達什麼給孩子,並且用什麼寫作形式來呈現,讓孩子從中獲得啟示。兒童故事當然需要有娛樂性,但是很難有純粹的娛樂性,除非是特殊例子,若只有純粹娛樂性,少了內涵,恐怕價值也不高,只是須預防衍伸成說教的口吻,失去了藝術性與趣味性。
總之,作者創作前必有預先構思,雖然不會很生硬的想好我的書要被放在哪一大類,但仍然可以進行辨體。(就像有作家固定創作校園故事,這又怎麼說?)

Q6:以《狐說八道3:神采小飛羊》為例。
A6:回過頭發現部落格早已進行文體分類了。《狐3》是一本「童話故事」,角色的身分有老師和學生,所以要說是「校園故事」,但同樣校園故事,《狐3》和「安德魯校園故事系列」的風格差很大,後者沒有童話成分。所以會有「比例原則」問題(光這個問題就能辯證很久了),《狐3》變成「童話校園故事」或者「動物校園故事」,在這個分類下,「快樂豬學校」就能納入。
《可能小學》呢?也是發生在校園,但比例很小,大部分的場景是利用時光蟲洞到異地遊歷,所以即使被分在校園故事底下,交集也較少。
如果比例有牽涉便可納入,「安德魯校園故事系列」也可以是「家庭故事」。
以內容論,《狐3》的公式到最後都會失敗,我在該篇讀書心得也討論過,不再贅述,這種模式也有好些文本,我就會給個名詞「失敗文學」,或借用林世仁老師的標題「失敗啟示錄」。關於形式上與意義上的失敗之辨體,也在《狐3》心得討論過了。

Q7:以《神探噴射雞2:耍賴哎屁屁》為例。
A7:童話是個弔詭的體裁,雖然以幻想世界為主體,但又充滿了現實寓意,所以我把這本也分到社會寫實中。若以內容論,可以給個新的名詞叫做「3C故事」,《打怪的暑假》也是這個分類底下的好書。

Q8:細分問題。
A8:校園故事是兒童故事中最大的分類之一,若有閒工夫當然值得細分,除了比例原則問題,校園故事發生的事情,角色的種類,作者要傳達的寓意也都五花八門,愈討論下去一定會線索愈多。

Q9:互文問題。
A9:這個問題會牽扯到比較文學。王文華老師的《奇想西遊記》(親子天下出版),和張家驊老師的《少年讀西遊記》同樣是針對《西遊記》做出改寫,風格卻是截然不同。若拿來相互比較,也是一種閱讀的樂趣。或者你把有關講到台灣史鄭式時期的讀本,例如《鄭荷大戰》、《錦囊》、《來自古井的小神童》相互對照,也是好玩的地方。
當然,中西也是能比較的,像是《我是白痴》和《奇蹟男孩》這種屬於「特教生故事」內容就有共同之處。《擁抱》和《今天好嗎公主殿下》和《依莉的娃娃》屬於「少女媽媽故事」也很值得比較。

Q10:既有互文比對,辨體時能否比出高下?
A10:當然可以。青菜蘿蔔各有所好,《詩品》以降,歷代對於尊誰抑誰,每人心中尺度都不同。現在兒童故事,或說是兒童文學這麼發達,一定也會漸漸形成接受史,現在我所推崇的,別人一定也會意見相左,甚至未來的自己也會有改變,到了幾十年後幾百年後,後人又會有不同的評價,我們現在讀的《神奇樹屋》、《用點心學校》,也會是一兩百年後的人眼中的「古典文學」。
分出高下優勝劣敗是辨體其中的核心,但擴大自己的接受度和眼光我認為更重要,如果有個作品有特別瑕疵,也許他的評價會減低,但如果其中還有特殊的優點,沒有因為全有全無而完全忽視,豈不是又挖到寶嗎?說不定他這一小點優點,是其他大作家可能做不到的。可惜我看很多網路上的很多評論留言,往往態度的尺度是全有全無,我也藉此惕勵提醒自己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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